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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痣7
    柳丁香的主治医生曾私下告诉单一墨,他在柳丁香心中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位置,他或许可以成为治疗她的一剂良药。因此,他听从了医生的建议,抽出不少时间陪伴柳丁香,配合她的治疗。
    他只能经常奔波于学校与医院之间。毕竟,从她被送出国那天起,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。若不是简姨和他的轮流照看,她恐怕真的会变成重症型精神病人。
    不过,谁也没想到柳丁香会偷听单一墨与单老爷子的通话。当她知道单俊康生死不明时,心中最后的一根弦也崩断了。
    柳丁香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存的意念,即便持续注射镇定剂和葡萄糖,她的身体仍不可逆转地迅速枯萎下去。
    那一晚,单一墨守在病床边浅眠,骤然被刺耳的心电监护警报惊醒。
    屏幕上红色的线条让他目眦欲裂,几乎是魂飞魄散地冲出病房呼救。幸好值班医生抢救及时,处于死亡边缘的柳丁香才被拉回。
    当柳丁香缓缓睁开双眼的那一刻,单一墨再也无法抑制,眼泪簌簌落下。
    或许是他泪水里包裹的赤诚太过滚烫,竟意外熨帖了柳丁香那缕紊乱不安的灵魂。从那以后,她的身体状况开始好转,精神状态显有了着改善。她甚至不用简姨提醒就知道他是谁,也能在简姨的陪伴下到公园散步。
    但生活总是一波叁折。柳丁香当时好转的迹象竟然是回光返照。
    她在一个春枝抽芽的夜晚安静离世,留下他悲伤一个人得不知所措。
    “夫人要是知道少爷你这样不争气,将千万家产拱手让给小叁的女儿,她怎么能在九泉下瞑目?”
    “少爷,你要看着国内那位一直得意吗?你该恨她的,恨她让你失去母亲,恨她让你没有家……回国吧,为了夫人,为了她不能安眠的日日夜夜。”
    单一墨似乎被简姨说动了,他主动打了电话给单老爷子。
    登上飞机前一刻,他才知道单氏企业是被单老爷子交给你来管。他之前一直以为是身体硬朗的单老爷子在主持大局。
    单老爷子之所以向外界隐瞒,可能是出于对柳丁香的愧疚。
    毕竟,他也是将她推入不幸婚姻的帮凶之一。否则,大名鼎鼎的柳氏千金怎么会那么轻易地被爱情冲昏头,不愿与父兄移民出国,坚决断亲后便义无反顾地跳进一池泥沼,耗尽了她半生活力,无法挣脱呢?
    回国好几天后,单一墨才回了老宅。他无视管家波叔在门廊下的低声劝阻,一把推开了卧室的房门。
    昏黄的灯光下,单老爷子斜靠在床头,身形比记忆中更为瘦削。他睡着了,呼吸轻浅,如同一盏即将耗尽的灯。
    这一刻,所有翻涌在胸口的愤怒与责问,尽数哽在喉间,化作一片无声的酸楚。
    单一墨轻轻带上门,转向身后忧心忡忡的波叔,声音沙哑:“波叔,对不住。刚才是我冲动了……辛苦您一直这样尽心照顾爷爷。”
    老管家宽厚地摇摇头:“少爷言重了,这都是我分内的事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言辞恳切,“您若有空,多回来看看老爷子就好……小姐常来看他,他很高兴,但他心里还念着您。”
    单一墨垂下眼,喉结轻轻滚动,最终只低低应了一声:“嗯。”
    他知晓老管家话里的意思。单家一直以来都重男轻女,单老爷子最后肯定要将公司的实权交给他。
    可是你呢?你怎么办?白白付出那么多,错失人生的重要机会,你会甘心放手吗?你会难过的吧。你会恨死他的吧。
    心疼掩过了怨恨,单一墨后知后觉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单一墨很快被单老爷子安排接手家族的分公司。他确实聪明,对业务上手极快,但在人情世故上仍显稚嫩。连续几次被圆滑的客户呛了一肚子火,他气得跑去酒吧喝闷酒。
    音响轰鸣,霓虹迷离,单一墨独自坐在酒吧角落的卡座里,手中的酒杯在灯光下泛着美丽的琥珀色。
    手机屏幕忽然亮起,是助理小钟发来的消息。他漫不经心地划开,目光在触及“茵姐”二字时骤然凝固。
    “单总,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。茵姐刚接手公司时,也是我跟着她。她遇到的困境比您现在更难……但无论是单家旁系明里暗里的刁难,还是客户刻意为难的要求,她都一一接下。我见过她在酒桌上强撑着笑脸,也见过她深夜在办公室累得直不起腰,却从没见她借酒消愁过。”
    “她说,示弱只会让等着看笑话的人得意。”
    这条消息如同一根长长的细针,猝不及防地刺进单一墨的心口。他握着手机的指节渐渐发白,眼前仿佛浮现出你独自撑过的那些他从未参与、甚至从未想象过的艰难日子。
    震耳的音乐逐渐变得遥远,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发疼。如果他能早一点回来担责,你就不用承受那么多痛苦了。
    杯中摇曳的酒液突然变得刺目。他猛地将酒杯推开,玻璃杯底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声。
    与你承受的一切相比,他此刻的借酒消愁显得如此的幼稚可笑。
    他是时候回去了,总不能让你以前的助理也看低了他。
    但很不巧的是,单一墨转身要出酒吧时撞见了你的联姻对象。
    虞甄靖当时正左拥右抱,与女伴们贴身热舞,毫不掩饰自己浪荡好色的一面。
    单一墨正愁怒火无处发泄,当招呼也不打,直接冲上去,一拳将虞甄靖撂倒在地,骑上去便是一阵拳脚相加……
    当你将他从警局保释出来时,已近凌晨。
    “我在和你说话。”单一墨的声音沉了下去,带着明显的冷硬。
    “你很吵。”你看着窗外一晃而过地黑色树影,冷漠答道。
    前排的司机隐约嗅到火药味,迅速升起了隔板。
    你刚才对虞甄靖,可不是这样的态度。那个贱货稍微示弱,你的心就偏向他。
    单一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猛地探身,越过两人之间无形的界限,一把扣住你的手腕。
    力道很大,不容挣脱。
    况且,他毫不在意自己手背上的伤,握住你的腰肢,将踉跄的你狠狠带向自己。
    “单一墨?!”你恼恨地瞪着他。
    呵,终于舍得给他一点情绪了。
    单一墨将你死死按进怀里,膝盖顶开你交迭的双腿,不由分说地将你托坐在自己膝上。一只手牢牢锢在你腰后,你终于撞入他那双盛满偏执的眼中。
    你的脊背绷如满弓,抗拒与厌恶昭然若揭。
    单一墨皱着眉,扯开你身上那件碍眼的男士西装外套,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将你的裙摆仔细抚平。
    “嫌我吵?还是嫌我会搅和你和虞甄靖的婚约?”
    “你和以前一样惹人厌烦。”似乎意识到挣扎无用,你的肩膀略微放松,低头投去冷淡的一瞥。
    “不对吧…不是厌烦,是…你恨我,那我让你恨到底好不好?”单一墨仰起脸,气息拂过你的耳尖,声音沙哑如情人低语。
    “你配吗?”你眼中的讥诮清晰可辨。
    单一墨有些痴狂地凝视着你这双与他相似的眉眼,里面满满映着他的倒影。
    在你看来,他像是下一秒就要亲你。
    你赶紧抬手,两指抵住他的下颌,随即一记耳光甩了上去。
    红痕迅速浮现,他的头偏向一侧。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,熟悉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。
    “没吃药?”你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疑惑,俯身逼近,“我记得我跟你关系也没这么好呀?你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,脑子也生锈了?”
    “怎么会?我从小到大只有你一个姐姐,当然和你关系最好。”
    你嫌恶地试图挣脱,箍在腰间的力道却骤然收紧。
    单一墨学着示弱。他仿佛将自己的躯体化作了一座囚笼,体温隔着衣料灼烫地传递给你。
    他紧握住你的手,将红肿的右脸深深埋入你的掌心。泪水沿着你细瘦苍白的手腕滑落,滑过臂弯淡青的血管。
    你没再推开他。